一
历史上的长安作为一座十三朝古都,名扬天下,古迹众多。西安城墙、钟鼓楼、大雁塔、曲江池等为人们所熟知。其实,还有一处曾经辉煌的遗址公园,近年来重见天日,声势日隆,它就是源远流长而又扑朔迷离的昆明池。
始建于汉武帝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的昆明池,位于西安市长安区鱼斗路,地处城西的沣水、潏水之间。昆明池的建造因地制宜,充分利用斗门镇(今长安区西面)一片洼地所建。因沣水、潏水本是独立流入渭河的两条河流,后在今香积寺附近筑堰,使二水相汇西流,人称洨水,在堰头村附近又折向北流,至石匣口村,汇集于人工开凿拓宽后的湖区,从而形成了水波荡漾的昆明池。昆明池建设之初是为汉军练习水战,后为泛舟游玩的场所,唐时干涸为陆。昆明池两岸有石雕人像一对,曾建有人工岛屿、豫章台、灵波殿,池中雕有石鲸,栖有豫章大船……
到了唐代,曾几次疏浚昆明池,引入沣水,基本保持了汉时风貌。晚唐时期,因长年缺乏维修,堤堰多有崩溃,池水逐渐干涸而废弃。时移世易,宋代的昆明池有名无实,已被周边广阔的农田所取代。
昆明池作为中国古代较大的人工湖,开创了以大型水体为核心的园林建设之先河。繁华时期的昆明池为皇室、贵族游幸之地。既是重要的水产养殖基地,也是关中大运河漕渠的主要水源。
二
新世纪之初,西安市继往开来与时俱进,开始昆明池遗址勘探和试掘,实地测量时,发现多条进、出水渠和池岸建筑遗址。遗址内外地表散布有绳纹筒瓦、板瓦残片,曾出土“上林”“千秋万岁”等瓦当。早年在池东、西两侧有汉石像两尊,应即《三辅黄图》所载“昆明池中有二石人,立牵牛、织女于池的东西,以象天河”。
再后来,陕西省实施“南水北调”,联接“引汉济渭”工程,在昆明池旧址建筑斗门水库(昆明池)。现如今,整修后的昆明池绿波轻舟,芦苇摇曳,云影清波,游鱼飞鸟,已成为古城西安一处推陈出新的历史胜迹。2017年国庆节,昆明池七夕公园盛大开园,2018年央视七夕晚会相约昆明池畔,同年昆明池入围“神奇西北100景”榜单。因千年爱情神话故事牛郎织女的传说起源于此,昆明池又称昆明池七夕公园。
一走近昆明池大门外水景广场,就被那艘气势磅礴的巨型“汉习楼船”所震撼。眼看底座水波涌动,战船乘风破浪,仿佛可见大汉水军的威仪,伫立船首的汉武帝手握宝剑,雄视天下。……夜晚的昆明池在火树银花的映射下更加金碧辉煌,气势恢宏,亦真亦幻。
园内除了风景秀丽的楼台水榭,还有丝绸之路风情人物塑像。闲庭信步之间,可欣赏那些来自西域、中亚和波斯的商人在长安进行商贸的场景。昆明池的开凿与传世,体现出一种别有历史韵味的文化背景。重新“复活”的昆明池相当于两个西湖,步行绕池一圈至少需三小时左右。
昆明池距曲江池二十多公里。一个在西南——意味着大汉王朝的楼船铁马;一个在东南——象征着盛唐时期的风花雪月。今天的昆明池多了一些现代元素,有构思巧妙的牛郎织女,有鹊桥相会的浪漫情怀。园内有天地长廊、凤求凰、鹊桥仙、织女石、卷云台等诸多景点。节假日游人络绎不绝,有情人心花怒放。如今的昆明池已成为西安最美的风景园林,也是一处新兴的网红打卡地。
西汉初期的“文景之治”奠定了国富民强的物质基础,同时揭开了中国历史上汉武盛世的序幕。
三
历史上的汉武帝以“雄才大略”闻名天下。但是,我们溯流而上仔细回顾,考察汉代王朝及中国历史,在众多皇帝中,汉武帝最有可能成为一个平庸帝王。他即位时,经过祖父和父辈文帝、景帝两代人40多年的励精图治,其时社会经济已相当繁荣,呈现出一片太平安定的局面。作为一个16岁的少年天子,他完全可以坐享其成。人常说,穷则思变。在政通人和的情况下,大多数执政者都会选择守业,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毁了现有成绩而留下骂名。汉武帝在接收丰厚祖业的同时,也看清了他们留给自己的隐患——国家对内的控制能力较弱,地方豪强横行,达观贵人奢侈无度;对外边防松弛强邻环伺,经常受到匈奴的侵扰凌辱。对此,他决心用变革之法加以解决,为后世留下一个坚实基业。为此,汉武帝在位期间实行了独尊儒术、推恩令、盐铁专营、阿党法等一系列措施。对外开疆拓土,对内言出法随,将汉王朝由繁荣推向鼎盛,在秦始皇统一天下百年之后,把中华帝国带到顶峰,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之一。
“朕不变更制度,后世无法”的豪言壮语表明,汉武帝与他的祖辈一样,有着强烈的忧患意识和历史责任感,更有着超越前辈的进取精神。如今咸阳原上汉代帝陵中,唯有汉武帝陵墓最为雄伟高大,说明汉武帝比汉代其他领袖人物更为奋发图强。汉武帝主动变更制度、推行改革,既造就了汉武辉煌和汉代盛事,同时也为后世开创了长期沿用的治国制度。如他尊崇的儒术,不但被后来的统治者尊为占主导地位的主流思想,也成为两千余年来一直沿用治国理政的方针和中华民族共同遵守的价值体系。
当然,正如毛泽东在《沁园春.雪》中所评价的那样:“秦皇汉武,略输文采”,文治并非汉武帝主要政绩,他的杰出功勋表现在强化国家力量,对外大破匈奴、凿空西域的武功之上。
西汉立国以来,一直保持着一种相对低调的态势,不愿轻开战端,以西汉初期的国力,无法支持大规模战争所需要的人力、物力等军费开支,因而面对咄咄逼人的匈奴,只能采取忍气吞声的“和亲”政策。到了汉武帝时期,国内形势为之一变。有了国富民强、厉兵秣马的战略准备,汉武帝开始主动出击。他派出卫青、霍去病、李广等多次征伐匈奴,最终取得了决定性胜利,解决了长期困扰北方的边患问题。促进了河套地区与河西郡的开发,为汉宣帝之后半个多世纪的边境稳定打下了基础。通过设置武威、张掖、酒泉、敦煌河西四郡,扩大了汉朝的北方疆域。这一时期的出塞征战,主要靠的是训练有素的骑兵,我们可称之为——马背上的光阴。
四
其实,汉武帝发动战争不只是攻打北境匈奴,同时派张骞前后两次出使西域,打开了举世闻名的丝绸之路。并且,在东、西、南三个方向也颇有战绩。在东北,攻打朝鲜消灭了卫氏王朝,在其地设置了真番、临屯、乐浪等四郡进行直接管理。在东南,消灭了东瓯、闽粤、南越,设置了珠崖、南海、苍梧、郁林、合浦、交趾等九个郡,使今天的东南和两广地区自秦朝之后重归中华版图。在西南,彻底消灭了夜郎、南越政权,先后建立了柯郡、益州、汶山、武都等七个郡。从此,西南地区正式归入西汉领土。
继往开来的汉武帝一生东征西讨,大大开拓了中华帝国的疆土,使西汉王朝进入巅峰时期。形成了自秦始皇以来没有完成的“大一统”局面,使得大汉帝国的影响力前所未有。
当时,汉武帝发兵征讨“西南夷”的过程中,为了解决北方士兵不习水战的问题,下令在长安城西开凿了一个人工湖,引入沣河之水称之为“昆明池”,主要目的在于拓宽加深“灵沼”,并扩其地以近似云南滇池。修造具有楼台的大型战船,专供士兵操练水战使用,从而破解了“不习水战”的阻碍。待到时机成熟,汉军征讨“西南夷”由被动变成主动,很快打败了滇人。昆明池为西汉王朝平定天下、交通外邦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到了清代,乾隆皇帝出于对汉武帝的景仰,钦佩其开拓精神和气魄,把北京西湖更名为“昆明湖”以表纪念。“汉习楼船”便成了汉武帝丰功伟绩中开发大西南的重要篇章。
因此,昆明池可以被誉为——西汉王朝的海军基地。
古代中国不仅有四大发明。而且在造船、航海事业上对世界做出重大贡献,是世界上最早建立海军的国家之一。
中国古代称海军为“舟师”“水军”“水师”等。大约在3500多年前,夏朝出兵攻打山东半岛一个叫斟寻的小国时,双方就有武士持戈驾舟迎战;中国最早将舟船大规模地用于涉渡的军事行动,是公元前11世纪中期,周武王率数万军队乘船渡过黄河伐纣灭商的战争;而正式组建水上军队、建立水上训练基地并远航作战的则是汉武帝时期的水军部队。除了汉唐时期的水军之外,南宋水军所构筑的长江防线,一度有效阻挡了金兵南下,在后期抗击蒙元大军的斗争中,发生过悲壮惨烈的厓山海战。及至清代,北洋水师曾与日本进行甲午海战。
回望历史的天空,汉武帝元狩年间,地处云贵一带的昆明国占据方圆三百里的滇池(时称昆明池),阻扰汉朝使臣前往印度等国的战略通道,汉武帝欲兴兵讨伐。于是,西汉朝廷组建了历史上第一支水军,在京城长安“灵沼”之上开辟了水军训练基地,特命名为“昆明池 ”,这个“昆明池 ”也被很多历史学家冠以中国最早的皇家“海军基地”之名。
诗圣杜甫曾经在《秋兴八首》中写道:“昆明池水汉时功,武帝旌旗在眼中……”
通过阅读他的诗篇,我们不难想象出千百年前,昆明池水军训练基地波澜壮阔、气势宏伟的场景,传递了汉武大帝远征异域的雄心,展现出天汉雄风!
昆明池附近有“长安八水”中的沣河、滈河、潏水等河流,水源充足,水量丰沛。周长约40里的昆明池水域宽阔,水产丰富,风光绮丽,不但是西汉水军的训练基地,后来成为汉时关中一景和水产品供应地。《西京杂记》记载:武帝作昆明池,本欲伐昆明,教习水战,因而于上游嬉、养鱼,可运到长安市场上销售。甚至到了唐代仍是如此。
汉代昆明池烟波浩渺,建有岛屿,亭台凌波,栖有大船。汉武帝常到此游览,与嫔妃、宫女们泛舟池中,广张华盖,竖彩旗唱起水乡渔谣、船歌。北方水乡呈现出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昆明池东西岸雕塑牵牛、织女石像,犹如银河中的牛郎织女。班固《西都赋》中云:“集乎豫章之宇,临乎昆明之池,左牵牛而右织女,似天汉之无涯。”
昆明池从最初的水军基地到水上乐园,几经潮起潮落,进而成为现在的昆明池七夕公园。闲庭信步之间,湖水荡漾,廊桥迂回,绿树青翠,池边有系列主题雕塑等众多景点,不仅感受到汉唐时的繁华昌盛,也可沐浴人间岁月千年爱情。
提升扩建中的昆明池二期开始蓄水,湖面更为广阔。市民与游客能够享受优美与快乐。
在以大唐风情为主题的西安印象中,昆明池与汉城湖无疑是讲述天汉雄风的故事会。
一声——“千年古都,常来长安”的呼唤,使那些远道而来的旅行者心潮澎湃。
作者简介
段遥亭,陕西白水人。作家、诗人,陕西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在《人民陆军》《文学报》《西部》《西南军事文学》《中国铁路文艺》《青海湖》《延河》《诗潮》《四川文学》等多家报刊发表过500多篇(首)作品。散文集《野马天山》入围第六届鲁迅文学奖,作品被《读者》等转载,并入选《中国西部散文精选》《散文百家十年精选》《长安风诗歌十人选》等多种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