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早餐摊位上，豆浆、牛奶、稀饭和需要保温的早餐一并被棉毯盖住，清晨7点，来来往往的人不时探进头来询问早餐库存，期望在剩余不多的种类里快速做出选择。

 

　　北大街十字通往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规律分布着8个“放心早餐”摊点，刘姐的摊位只是其中之一。根据经验，她每天只进800块钱的货，卖完收摊。“谢谢关照”是她每天早上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刘姐的摊位摆在交大口腔医院门口，依着地铁出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医务人员和患者都是常客，刘姐不厌其烦地对顾客们介绍着早餐种类，“实在不好意思”“谢谢您”等高频词一遍遍从刘姐口中说出，声音恳切而有力，即便有人还没听完这短暂的道歉与问候就已离开，她还是保持着她最初的礼貌。

 

　　凌晨3点钟起床，每卖一百块钱的货，提成9块，如果按每天卖800块钱来算，刘姐每天的收入大概在70块钱左右。“收入不高，但时间灵活，每天早上9点多收摊，我可以有一下午的空闲时间给孩子做饭，或陪他复习功课”。

 

　　说起儿子，即便戴着双层口罩，刘姐脸上的笑意仍能被快速捕捉到：“走在马路上，他会下意识地拉住我的手，提醒我避让来车，嗔怪我这么大人了还不会过马路，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谈话间隙，一个骑着电摩的快递小哥在刘姐摊位后停下，迅速卸下几个箱子，跟刘姐打招呼到：“姐，我放一下东西哈，谢谢。”刘姐笑笑：“放吧，今天还这么客气。”

 

　　“为生活忙碌的不止我一个，能帮肯定要帮一下。”刘姐从不吝啬自己的帮助，在她看来，这些都是人世间最宝贵的品质，即便有人会拿了早餐不扫码就走，“至少能填饱他们的肚子，况且这样的人是极少的，我愿意相信他们他们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每天吃什么早餐，张萌（化名）都会提前发到刘姐微信里，9点一刻，张萌又一次准时走到摊位前，刘姐娴熟地掀开棉毯，递过已经打包好的最后一份早餐，打个照面的功夫，张萌又消失在人海里。

 

　　张萌的出现，意味着收摊时间的临近，市政要求放心早餐在每天早上9点左右收走，而没有人催促的情况下，刘姐会延长到9点半左右，卖完所有的早餐是她的目标，因为一旦有早餐剩下，一天的利润便会大打折扣。

 

　　9点半，刘姐开始收拾摊位，一位路过的姑娘忽然回头踟躇地问到还有什么早餐，得知库存都卖光时，她的目光缓缓落向菜单旁的招聘。一番询问之后，姑娘悻悻地走开了。刘姐笑到：“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做这个，毕竟挣得不多”。

 

　　与周边的放心早餐从业者比起来，刘姐经营的时间并不算长。她的摊位对面，短短两百米范围内，分布着两个“放心早餐”摊位。年近六十的陈姐卖放心早餐已有十多年，与他爱人瘫痪在床的时间相差无几。东侧，一对不识字的夫妻在摊位上经营多年。

 

　　西安“封城”的一个月里，所有人都失去了“出摊”的机会。疫情之后，意味着上班人流量显著降低，早餐收入锐减，但刘姐依然乐观。

 

　　“每天800元的货，不卖完不回家……以前城管们会严格卡住时间，也许是疫情影响，现在他们很少过来赶我，偶尔会卖到10点多，只要我还在这里，早餐就一定会被卖完。”

 

　　除了补贴家用，摊位周边的人也是她一直在坚持的重要理由：“虽然挣得不多，但我遇到的人都很照顾我，在这里，我会收到路过小朋友的棒棒糖，学生递来的小零食，还有人帮我追没付钱的顾客……未来，也许我会换更好的工作去做，但至少现在我是知足的。”

 

　　早餐车被刘姐停在距离北大街不远的小院里，看管院子的大爷让刘姐每个月“象征性”交一点费用。收完摊，刘姐会独自推着早餐车穿过人潮汹涌的北大街十字，在这个还算安稳的“栖身之所”里，早餐车静静地停着，似乎在休整一早晨的忙碌，准备着再次迎接凌晨三点的“苏醒”。

 

　　后记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快节奏的都市生活，如何能便捷地买到一份安全卫生又美味的早餐，事关民生大计。早餐供应不仅蕴含着巨大商机，也是各级政府为民办实事的具体体现。解决好早餐问题，不仅能为群众提供卫生可口、营养丰富的早餐，还可使大量下岗职工重新走上就业岗位，为财税带来不小的收入。

 

　　2006年时，政协西安市第十一届五次会议上提交了一份《重视我市早餐工程建设，为方便市民服务》的集体提案，提案指出：“据调查，西安约有80%左右的人在街上吃早餐，每天早餐消费不会低于200万元。”

 

　　2020年，疫情席卷而来，地摊经济作为一种“救市”的经济模式被重提，全国各地“烟火气”四起。小摊作为区别餐厅、饭馆的另一种餐饮形式，轻资产、小投资、低风险，机动灵活，成为不少人触摸餐饮行业的第一个扶手。分布于住宅区、商业区、步行街、商圈、办公社区和地铁口等交通站点的小摊，提供便捷服务时，也为城市增添了烟火味和人情味。

 

　　2022年2月，在面对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的三重压力下，国家发改委等14部门印发《关于促进服务业领域困难行业恢复发展的若干政策》，为面临困难的餐饮、零售、旅游、公路铁路水路运输、民航等服务业领域特殊行业纾困。

 

　　在“疫后重生”的西安，人人渴望“人间烟火”——每天早晚，人潮人海的西安街头，成千上万的“刘姐”迎来送往，口罩后，是一张张为生活奔波的脸。这一次，大家幡然醒悟：最珍贵的一天，就是最平凡的今天。（文/王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