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祁连山

2022-11-04 16:06:31 来源:西部大开发杂志
  翻过阿尔金山恍若推开了自然之门,暮然呈现冰清玉砌的独特景观让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高原的风不急不缓,清冽劲道而有韧性,一路从阿尔金山方向吹来,携裹着路面的积雪向远处飞扬,空留被雪花抚摸过千万遍的柏油路像黑飘带向草原尽头延伸,最后变成一条细线消失在绵延相随的皑皑雪山深处。
 
  晶莹剔透的雪花犹如小齿轮从铅灰色的云层中快速旋转而下,在俏立的草尖小憩片刻便没入杂草之中,于是一片叠加着一片,尔后被清风轻轻抚平,温暖着草原、温暖着整个雪域高原。
 
  另外一些飞舞的雪花则逗留在耸立的驼峰上,片片重塑成一座座消瘦的“小雪山”,篱笆内的骆驼无关风雪无关晴,毫不在意这些天外访客,怡然自得地啃食着冬雪里的荒草。
 
  雄鹰和兀鹫在高空盘旋,似乎在找寻着什么。这些生灵是草原的守护神,是自然法则的维护者,更是藏民心中永远顶礼膜拜的神灵,而远处一只短尾狐狸机敏地借助着雪色和灌木丛躲避着这些凶猛异常的天敌。
 
  车子在缓缓行进,海拔在慢慢抬升,每个人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高原反应,但这根本阻挡不住大伙满腔的工作热情和亲近大自然的脚步。
 
  真是与自然有缘,刚翻过阿尔金山便迎来祁连山入冬后的第一场飞雪,更让人欣慰的是在这次资源本底调查中不期而遇了这么多珍奇野生动物,这些如雪花般舞动的靓丽身影如同一个个跳动的音符,协同演奏着大美祁连山的华彩乐章。
 
  大伙略感遗憾的是没有一睹野牦牛的风采,听随行的同志介绍,野牦牛只有到了隆冬季节大雪封山雪线下移,雪线附近饲草匮乏时才懒洋洋地来到低海拔地区觅食,不过他指着远处几个小黑点说那便是野牦牛了。
 
  雪依然下个不停,若隐若现的冰川雪山再度迷失在风雪中,整个祁连山变成白茫茫地一片。“此景只应祁连有,他乡难得几回闻”,美妙绝伦的祁连飞雪让人百看不厌、流连忘返。直到肚子咕咕乱叫才提醒人们该到吃午饭的时间了。随行有经验的同志带领大伙来到当年工程队修建这条雪域高原黄金大通道时遗弃的几间彩钢活动板房里野炊。虽说房子有些凌乱破旧,但在荒无人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空旷寂寥的祁连山下,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遮风挡雪的好去处,还可以切身感受“青海长云暗雪山”与“窗含祁连千秋雪”的诗情画意。
 
  大伙七手八脚地摆弄好折叠的桌凳,拿出一些榨菜、花生、面包、火腿之类的小吃先垫垫肚子。同时用铁丝把盛满熟牛排的高压锅和熬制奶茶的铁壶挂在板房的钢架上,下面用喷灯猛火加热。不一会儿沁人心脾的肉香和奶茶的清香随风飘逸。其实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巍峨壮丽的祁连山下野炊,不单单是为了果腹,更多的是工作的体验、生活的体味,我想这大概是慢慢人生旅途中一个永不退色的精彩花絮。
 
  我与大伙一样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裹紧军绿色棉大衣匆匆走出板房,想着用神思去捕捉祁连山每一个美轮美奂的飞雪瞬间。我作为一个北方人,对下雪并不陌生,常常在故乡落雪的日子里静静地倚窗遐思尔想,或站立雪中凝神远望,亦或张开双臂去拥抱这个洁白无瑕的美妙世界。
 
  每每觉得故乡的雪是那么地丰臃浪漫,一下起来便洋洋洒洒,片片如蒲扇、如鹅毛,团团如棉絮、如飞花,片刻功夫便挂满树枝、铺满庭院、堆满墙头、塞满屋檐,整个黄土坡如同盖上一床厚实的棉被,千山万壑、银装素裹。
 
  而祁连之雪是简洁明快的,从来不犹豫不徘徊,无拘无束、自然洒脱,不经意间便光顾了雪山与草原。远不像都市里的雪总是恍恍惚惚、漫无目的,在寻寻觅觅中永远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落脚,最终仓皇而下、凌乱成泥;祁连之雪是清冷孤傲的,从来不媚俗不招摇,超凡脱俗、不惹尘埃。一片片冰清玉洁的雪花用生命铸就了“父亲山”的冷峻刚毅和威武不屈;祁连之雪更是错落有致的,在草尖、在驼峰,在雄鹰的羽翼间、在野狼的长啸里,在盘羊的犄角上、在藏野驴的蹄影下、在雪豹的眼眸中、在雪莲盛开的地方。
 
  雪花是大自然赐予祁连山最厚重的礼物。有了雪花便有了皑皑雪山、茫茫冰川;有了雪花便有了富庶的河西走廊和泽润万物的黑河、石羊河、疏勒河;有了雪花便有了连接东西方的丝绸之路和那段淹没在历史尘烟中的阵阵驼铃声;有了雪花便有了战神霍去病以八百骁骑大败匈奴于祁连山,于是匈奴哀号“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祁连之雪如同一首歌谣,经久地传唱着民族的崛起和生态的兴盛。雪落祁连山,美景处处有,我们只需用眼睛去发现,用心灵去感悟,用行动去呵护。
 
  作者简介

       蒋仪洁,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驻西安森林资源监督专员办处长,陕西省作协会员,出版散文集《朔北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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