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民宿:隐匿的诗和远方

2021-07-09 16:41:07 来源:西部大开发杂志
  刚过去不久的“五一”被称为“史上最热五一黄金周”——国内出游共2.3亿人次,出游人数甚至超过了2019年同期水平。当然,这其中不乏周边游和乡村游的贡献。飞猪数据显示,这个“火热”的“五一”,乡村民宿预定量同比涨超220%,增速超过酒店。
 
  借此热度,我们来聊聊“乡村民宿”。
 
  一房难求
 
  在快节奏的城市生活里被疲惫感裹挟多日后,无数人都迫切地希望,“回到乡村,睡个好觉。”路途短暂、装修别致,且贴近自然,乡村民宿无疑是乡村游和周边游的绝佳选项。
 
  尽管价格并不便宜,但许多高端乡村民宿的五一档期却早早售罄,“一房难求”直接反应着乡村民宿的火热程度。
 
  小猪民宿平台的官方数据显示,五一期间,平台预定订单量较清明节增长1.6倍,相较于2019年同期增幅近180%。与去年相比,清明节期间,小猪民宿平台上民宿的订单量增幅在510%左右,预定情况也早已超过2019年同期。
 
  小猪民宿平台公关负责人黄伟表示,2019年,乡村民宿开始呈现爆发式增长,因为短途旅行变多,不需要提前规划,用户出游也变得更加偶然,很多用户都是在出游前一两天才预订民宿,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提早准备。
 
  在出境游还未开放的背景下,有相关需求的消费者只能在国内寻找替代的目的地。在这些中高端用户的推动下,高端民宿也趁势崛起。
 
  今年4月,小猪民宿联合飞猪“超级品牌日”活动,推广云南腾冲的高端民宿套餐。“6000多元2晚的民宿,上线当天即售罄,共卖出750份。”黄伟表示,“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交易量。”
 
  另外,年轻人对网红民宿也情有独钟。在抖音上,ID为“民宿大叔”的博主介绍了一家浙江安吉的网红民宿,这间民宿只有一间房,面积近200平米,落地玻璃窗外就是山林,风景宜人。凭借这些“人无我有”的特点,这间民宿全年入住率达到100%。
 
  乡村民宿几乎是和乡村游同步发展起来的,这与消费升级的大环境下,观光旅游转变为休闲度假不无关联。用户在旅游消费上不断升级,对民宿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这时,民宿的功能也不再局限于住宿。
 
  资本下乡
 
  然而,要想经营好一家乡村民宿,只靠情怀是远远不够的。
 
  福建省屏南县境内的龙潭村建于明而兴于清,在大山深处已静静度过了600年。“黄墙泥瓦沿溪而建,飞檐廊桥坐落村中”,这里空气湿润、建筑古朴、小溪清澈见底,目之所及都是乡愁。
 
  2018年时,龙潭村还与诸多深度贫困村一般,村民们纷纷外出打工,从1400多人的大村变成了一个只有200多人的空心村,房屋年久失修,残破不堪。
 
  凝固的村庄就像历史的镜子,照耀出过往和现今,村民纷纷外出打工,只剩留守老人,他们的目光是呆滞且没有希望的,在时任龙潭村书记的夏兴勇眼里,这无异于“捧着金饭碗到处讨饭”。
 
  但要靠村里人翻建修复老宅,将其改造为民宿,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夏兴勇开始尝试“以租援建”。
 
  在夏兴勇看来,如果有产业、有收入,他们的孩子就不会离开这个村庄。他拿出30万元对村里的一处老宅进行翻建修复,此后,夏兴勇在网上做直播、到处宣讲,还在村子周围种上了油菜花,目的是吸引外乡人的目光。
 
  同时把村子里破败闲置的老屋对外出租,租期15年,象征性收取了总共不到一万元的租金,这样新房主就可以把更多的钱投入到修缮房屋上来,既保护了这些明清古厝,又拉来了资金和人气。
 
  事实上,同龙潭村一样,多数拥有旅游资源的乡村本身并没有实力做民宿,动辄一两百万的修缮费用,以及超前的经营理念,如果没有政府对资本下乡的有序引导,乡村民宿很难发展起来。
 
  早在2017年,四川省乡村游就成为旅游投资热点领域,《四川省旅游投资白皮书(2018年)》显示,乡村旅游吸引各类资本,成为吸金最多且数量最大的旅游投资项目。仅2017年,四川省乡村旅游投资项目数量就达到304个,投资金额达231.1亿元,在各类型项目投资数量与金额排行中均位列第一。
 
  对于村民来讲,只需将房屋长租出去就能获得一笔可观的收入,但宅基地原主人和新主人在交接问题上并不能一帆风顺,长租还是短租、合同怎么签、产权怎么办,常常困扰着民宿经营者。
 
  据业内人士介绍,目前,民宿产权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村民将房屋长租给民宿经营者,房屋产权仍归村民所有,外来投资者不管搞乡村旅游或发展民宿都不会影响村民的房屋所有权,合同法规定最长租期一般是20年,即投资者拥有20年内的使用权。
 
  长租是民宿经营最为常见的方式,但在实际操作中也常常一波三折。
 
  四川省彭州市龙源村距离成都市区只有40公里,是成都人近郊避暑的热点。早在2017年,打算经营民宿的尹奎打算租下龙源村的一个院子改做民宿,经过一轮讨价还价,尹奎以120万元的价格租下了这个院子。
 
  在签过协议之后,房屋主人砍伐了院子周边的树木,为拥有完整的民宿景观,尹奎虽然加价16万租下了房屋外面的“坝坝”,但房屋外整齐的树林依然被村民破坏殆尽,而拿下了租金的房屋主人也迟迟不肯把宅基地腾出来给他,签下的协议化为一纸空文。
 
  尹奎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发展民宿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用于长租、设计、改造、装修,如果拿不到产权,势必会影响投资者信心。
 
  基于此,前不久,成都市发布了《农户自愿有偿退出宅基地使用权试点指导意见(试行)》,《意见》规定,农民宅基地自愿有偿退出,将变更为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经过农村交易所招标拍卖,将发放40年不动产权证书。
 
  一直以来,产权问题都是民宿发展的痛点,事关投资者信心和农民利益等问题。长租模式有太多不确定性,涨租、转租、续租的现实问题都需要民宿经营者去面对,而不动产权证无疑给民宿投资者吃了一颗定心丸。
 
  而获得不动产权证书也被看作民宿产权类型的第二种情况,即原先分散在乡村间闲置的农房腾退后,农户所有的宅基地退出变更为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由村集体出让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使用权后,投资者可参与购买,获得不动产权证,用来发展民宿,使用权限一般为40年。
 
  从全国范围来看,开展宅基地有偿腾退,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的地区并不多,虽然只是在一部分地区试点,但在新版的《土地管理法》中,国家已明确鼓励农村集体经济组织及其成员盘活利用闲置宅基地和闲置住宅,由此来看,为民宿经营者办理不动产权证将会成为未来民宿产权的一大趋势。
 
  返乡青年
 
  像尹奎一样,许多来到乡村经营民宿的人都是看到了潜藏于青山绿水间的“商机”,但事实上,也有许多人把乡村民宿当做工作室,期望在大自然中疗愈令人避之不及的“城市病”。
 
  在北京大兴,吴丽租下了一个院子做民宿,在这里,她是民宿老板,也是资深设计师,她的院子除了做民宿,大部分时间,是她的个人工作室,也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家,从租院子到改造,前前后后她投入了200多万。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的工作室一直在北京城区。她在采访中说到,“总的来说,花费跟在城市里差不多,因为在城市里,150平米的工作室一年,简单装修一下,也需要20多万的租金。”
 
  让吴丽下定决心从城市来到乡村,除了成本之外,最重要的是这里的自然环境,“以前在城市里的一些城市病,来到大自然就会放松下来,以后可能还会有有关心理健康或身体健康的康养项目在乡村发展起来。”在她看来,大自然对情绪的疗愈作用非常大,是在城市工作、生活的人们宣泄压力的最好去处,同时也是吴丽眼中的商机。
 
  越来越多的城里人扎根农村,越来越多的资金整装下乡。像吴丽这样,从城市来到乡村创业的,都被称作“新村民”,他们也会引来一批回乡创业的“老村民”。
 
  出生于福建省屏南县龙潭村的毛小云2018年底带着从亲戚朋友处借来的50万元,回乡创业,她对自家的老宅进行了翻建,开了民宿,性格开朗加上勤快干净,小院一直生意不断。曾在福州打拼了二十年的她从没想过走出了大山,有一天还会回来。
 
  龙潭村书记夏兴勇说:“不管是再破败的房子,只要有人,它一定会兴盛的”。3年时间,龙潭村的人口从原先不到200人增加到现在常住人口600多人,有“新村民”,也有回乡创业的“老村民”,他们认领了房屋,在这里工作,也在这里生活。
 
  2018年开始发展民宿的龙潭村,如今已有很多画家、音乐人等自由职业者在此落了脚。村里的120栋老宅已经全部被新房主认领,明清古厝修复一新,酒吧、民宿藏于其中,一些只在都市生活中出现的场景,如今在龙潭村都能找到。
 
  傍晚,龙潭村里热闹了起来,推杯换盏间,亲情、友情混杂着烟火气在龙潭村的老屋里慢慢升腾。青山依旧,黛瓦如故,在这里,人们顷刻间找到了自己的“乡愁”。(文/本刊记者 王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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