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青岛、无锡、广州、福州、苏州等至少5个城市发布了落户新政策，纷纷降低了落户门槛。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福州推出了落户“零门槛”；而广州正在征求公众意见的“差别化入户”，只需满足大专或技校学历、社保满一年、年龄在28岁及以下即可在7个行政区落户。

　　

　　对于几近“白热化”的“人才争夺战”，大家都不陌生。“人才争夺战”最早可溯源至2014年，据媒体的不完全统计，2017—2018年间，西安、天津、上海等共计100多个城市先后出台人才新政，2018年被称为我国“人才大战元年”并达到此轮争夺战高潮。

　　

　　虽然一直激烈，但之前的人才争夺战大多集中在二线城市，而此次，许多一线城市也加入其中，而省会城市福州，甚至直接推出了落户“零门槛”。于是，在一些论文和报道中，出现了“城市间总体趋向于由‘人才争夺’演化至‘人口争夺’”的结论，而回顾来看，这种变化在各个城市出台的落户政策中也有所表露。

　　

　　2020年9月，上海市“松绑”落户政策，放宽了高校应届毕业生的落户范围和难度。于是，2020年下半年以来，知名电商主播李佳琦、演员和歌手杨超越先后被上海作为特殊人才引进落户，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2020年12月8日，无锡市开始实施《户籍准入登记规定》，全面取消了高校和职业院校毕业生、留学归国人员、技术工人等群体的落户限制。

　　

　　2020年12月11日，福州市印发《关于进一步降低落户条件壮大人口规模的若干措施》，提出全面放开落户限制，实现落户“零门槛”——不设学历、年龄、就业创业限制，外省市人员均可申请落户，同时降低集体户设立条件。

　　

　　2020年12月25日，广州市发布最新通知，毕业院校为“双一流”建设高校的全日制本科及以上学历的青年人才在引进单位参加社会保险即可入户。而此前，这一类青年人才入户需连续缴纳社保满6个月。

　　

　　仅2020年一年时间，就有天津、重庆、南昌、杭州、苏州、青岛等10多个大中城市放开落户限制。

　　

　　众所周知，在“人才争夺战”的最初几年里，各个城市确有侧重点，即人才新政主要集中于高科技、文化创新、金融人才等方面，这与我国推进“高质量发展”不无关联。

　　

　　2018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显示，5年来，中国消费贡献率由54.9%提高到58.8%，服务业比重从45.3%上升到51.6%，全社会研发投入年均增长11%，中国经济结构出现重大变化。

　　

　　在这一背景下，促进经济结构优化升级成为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的着力点，同时改变了各大城市过去将目光聚焦在招商引资、打造项目的状态。

　　

　　中共十九大报告中指出，人才是实现民族振兴、赢得国际竞争主动的战略资源。在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激发各类市场主体活力，实现高质量发展方面，人才无疑是城市发展最关键，也是最急缺的要素。这也成为我国各地通过优惠政策“广栽梧桐，争引凤凰”的根本原因。

　　

　　而如今，“人才争夺”逐步走向“人口争夺”，亦有其深层次原因——人口态势的变化使得劳动力成为城市竞争中最关键的生产要素。

　　

　　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人口自然增长率降至3.4‰，而“十四五”期间的人口增长率将趋近于零。

　　

　　比总人口更早下降的，是劳动力的比例和规模。据统计，我国15至64岁的劳动年龄人口于2013年达到10亿峰值之后，以每年300万的速度递减。

　　

　　国家统计局2019年的数据显示，2012年起，我国劳动年龄人口的数量已连续7年下降，7年间劳动年龄人口减少2600万余人。

　　

　　中央财经大学人力资本与劳动经济研究中心2020年12月发布的《中国人力资本报告2020》中显示，1985年至2018年间，我国劳动力人口的平均年龄已经从32.2岁上升到38.4岁。

　　

　　不仅如此，我国还面临着进入老龄化加快推进的特殊时期，其中，一线城市户籍人口面临的老龄化程度更高，而上海就是老龄化最严重的城市之一。

　　

　　社科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杨舸在采访中表示，严重老龄化的户籍人口已无法承担城市竞争的主力，未来，必须依赖外来人口为城市注入创新活力。

　　

　　人民网在《广州、福州、青岛等多地出台落户新政策》一文中写道，本轮抢人也折射出城市对人口作用的认识深化。

　　

　　华南师范大学人力资源研究中心主任谌新民认为，过去城市接纳外来人才落户时考虑更多的是成本以及当地的人口承载能力，而现在不少城市认为人才不是成本，而是资本。

　　

　　华南城市研究会会长胡刚则分析到，城市的本质是人口的聚集，人才从人口中产生。以往理念是人口增加就意味着城市财政负担，现在人们更多看到人口增加带来促进消费、拉动经济的作用。

　　

　　2020年是极为特殊的一年，疫情助推了一线城市和新一线城市间人才资本的再分配。

　　

　　BOSS直聘研究院在不久前发布的《2021人才资本趋势报告》中显示，2020年，从一线城市流出到三、四、五线城市的人群占一线城市总流出人群的比例为28.4%，同比增加了 3.3%，在一、二季度尤其明显，三四五线城市相对一线城市的人才流动率为1.33，较2019年同样有较大幅度提高。

　　

　　北上广深四个一线城市中， 从广州流向三四五线城市的人数占该城市流出总人数比重最大，为21.2%；北京因控制人口、产业疏解加之疫情影响，流向三四五线城市的人群占比第二，为17.2%。

　　

　　中国人口流动迁移正在发生转型，流动人口的规模正以每年300万的速度递减，流动中心也由东部向中西部转移。

　　

　　或许，西部地区曾在“人才争夺战”中的遭遇的尴尬还将继续，但无论是人才竞争还是人口争夺，西部地区都应继续拿出最好的状态“迎战”，毕竟，不断加码的货币补贴并非城市吸引人才的最佳方式。

　　

　　不论是传统工业城市还是新兴产业城市，想要“留住人”，只有不断推动城市治理水平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营造良好的法治与就业、生活与生态环境，才是提升城市竞争力的唯一“捷径”。（文/本刊记者 王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