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之成长简史

2025-10-07 20:26:15 来源:西部决策网

一部经典的生命史与人-环境的共生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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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绝非一部静默的典籍,更非孤立生长的“生命之树”,而是与中华大地上的“人”“环境”缠动共生(意指相互缠绕、动态互动、共同生长)的“生命共同体”——它始于先民应对自然时的“智慧微光”,因人的解读而凝聚成形,因环境的压力而抽枝展叶,又反过来为人与环境的适配提供支撑;人借它读懂环境、化解困境,环境借它倒逼人的认知升级,它则在“人-环境”的互动中汲取养分、完成成长,终成与中华文明同频共振的“活态经典”。这部成长史诗的壮阔,从不是《易》的“独角戏”,而是“《易》-人-环境”三者互相拽着、推着、滋养着,共同在时光里“往上长”的共生叙事:环境出难题,人拉着《易》找解法,解法里藏着《易》的新枝,新枝又帮人更稳地站在环境里——缺了任何一方,这成长都走不完千年。

一、萌芽·周代以前:环境逼问与人的回应,催生出《易》的“生命胚根”

西周文本诞生前,《易》还不是可触的典籍,却已在“人-环境”的第一波互动中,埋下“共生的胚根”——这胚根,不是先民“闲观天地”的产物,是人在农耕生存压力下,与自然“互动”中积累的“中介密码”。 那时的环境,是“喜怒无常的老师”:昼夜交替、四季轮回、风雨不期而至,先民要解决“何时播种、何时避寒、何时防涝”的生存逼问,光靠零散观察不够,得找个“能把天地规律串起来”的法子。于是,“仰观天文,俯察地理”(《周易·系辞下》)不再是闲情,而是带着“求生存”的迫切——把太阳起落、作物枯荣抽象为“—”(阳爻,象征生机上扬)与“--”(阴爻,象征气息收敛),把山泽风雷、天地水火归纳为乾、坤、震、巽等八卦符号。

这不是人“单向创造”符号,而是“人-环境-《易》”第一次缠动:人借八卦(《易》的雏形)解读环境信号(比如见震卦象,知春雷将至、该备耕),环境则通过“规律难辨”的压力,逼着人把符号打磨得更精准;而八卦一旦能帮人“猜对”环境变化,人就更愿意用它、传它,这颗“智慧胚根”便在互动中扎得更深。夏商的《连山》《归藏》、殷墟的数字卦,都是这缠动的“痕迹”——比如用“六六六”(坤卦)占问收成,若应验了“多雨欠收”,人就会给这组数字添上“阴气过盛、需祭天祈晴”的解读,《易》的胚根便多了一丝“应对经验”的养分。

此时的《易》,像刚冒头的嫩芽,还弱,但根须已缠着“人对环境的需求”“环境对人的逼问”——它的生命力,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长”,而是“靠着人-环境的互动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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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扎根·西周时期:人借《易》定秩序,环境逼《易》成“主干”

周人灭商后,“人-环境”的互动换成了新场景:环境不再只是自然,更添了“政治秩序不稳、民生保障不足”的社会压力——周人要守住基业,得有一套“能统一思想、指导治国”的工具;而这套工具,最终落在了对《易》的系统整理上。

传统认为,以周公等为代表的统治集团,如同“共生的组织者”:他们将前代流传的八卦符号、占筮案例,融入“定秩序、保民生”的时代使命中,在西周时期逐步整理成型,最终催生出《周易》古经这根“文化主干”。这主干的每一寸,都缠着“人-环境-《易》”的互动:

“乾卦初九·潜龙勿用”,是周人应对“权力过渡期”的环境压力——成王年幼,召公借这句爻辞拒权臣之位,说“像龙潜深水,此时动则乱”,既稳住了政局(人-环境适配),又给《易》添了“隐忍蓄力”的政治解读(《易》成长);

“坤卦初六·履霜坚冰至”,是应对“寒冬生存”的民生压力——见霜就组织妇女赶制冬衣,对应《诗经·豳风·七月》“九月授衣”的传统,既保住了百姓(人-环境适配),又让《易》有了“见微知著”的民生价值(《易》成长);

甚至六十四卦的排序,从“乾(天)、坤(地)”到“家人(伦常)、既济(成事)”,再到“未济(未完)”,都是周人在说:《易》要跟着“人从天地中诞生、在社会中成长、永远应对新环境”的节奏走——“未济”不是结束,是给“人-环境”留的“后续互动接口”,也是给《易》留的“继续长”的空间。

周原遗址出土的“八七八七六六”数字卦(咸卦,兑下艮上),最能见证这共生:“咸卦”象征“天地感应、人我相通”,周人用它占问“邦交”,若应验了“与邻国和解”,就会把这段经历刻在甲骨上——人借《易》处理了“邦交紧张”的环境压力,环境的“和解结果”又给《易》的“咸卦”添了“外交智慧”的养分,主干便更粗实。

此时的《易》,已不是嫩芽,是扎了根的树——根扎在“人对环境的治理需求”里,干挺在“环境对人的秩序逼问”中,每一圈年轮,都是“人-环境-《易》”缠动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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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抽枝·战国至汉初:文化失序逼出哲思,人带《易》长出“精神枝桠”

战国到汉初,“人-环境”的互动陷入“精神乱局”:诸侯争霸、礼崩乐坏,环境给人的逼问从“怎么活”变成“为什么活”——人没了精神坐标,就像在迷雾里走,得找个“能安身立命”的依托。这时候,《易》没有“自己抽枝”,是人抱着它,在“文化失序”的环境里,一起长出了“哲学枝桠”——《易传》(十翼)。

《易传》的形成非一人一时之功,其每一片“枝叶”,都缠着“人-环境-《易》”的挣扎与适配:

向上长的“宇宙观枝”:人面对“世界怎么来”的困惑,从《易》的阴阳卦象里提炼出“一阴一阳之谓道”(《系辞上》)——把昼夜交替、四季更迭都归为“阴阳消长”,不是《易》“自己懂了宇宙”,是人借《易》给“混乱的环境”找了个“规律说法”;而这说法一旦被接受,人就不再怕“天地无常”(人-环境适配),《易》也从“占卜手册”变成了“宇宙说明书”(《易》成长)。

向内扎的“人生观枝”:传统记载中,孔子对《易》多有研读,其“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坚韧,与《易》“天行健”的精神相呼应;后世学者进一步从“乾健坤顺”里读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象传》)——人用它安了心(人-环境适配),《易》也有了“精神支柱”的分量(《易》成长)。

向外展的“变化观枝”:人面对“怎么应对乱世”的焦虑,从《易》的卦变里总结出“生生之谓易”“穷则变,变则通”(《系辞》)——商汤代夏、周武灭商被说成“变则久”的例子,不是《易》“教人防变”,是人借《易》给“变革”找了个“合法性理由”;有了这理由,人敢变法、敢突围(人-环境适配),《易》也多了“与时俱进”的活性(《易》成长)。

这不是《易》的“哲学飞跃”,是“人-环境-《易》”一起“跳出迷雾”:环境逼得人要找精神根,人拉着《易》往上想,想通了,人站稳了,《易》也长出了“能遮精神风雨”的枝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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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发叶·汉唐至近现代:环境换题,人带《易》开“时代新花”

自汉唐起,“人-环境”的互动场景换了一茬又一茬:从大一统帝国的治理,到宋明士人的内心求索,再到近现代的文明冲击——每一次环境“换题”,人都拉着《易》“答题”,在这一互动过程中,《易》就开出了“时代新花”,花又帮人把“题答得更顺”。

1. 汉唐:治世难题催“象数新叶”

汉唐的环境,是“大帝国怎么管”的考题:历法要准、灾害要防、民心要稳,人缺个“连天、连地、连人的实用工具”。正是“大一统帝国需精准对接天道人事”的环境压力,推动人对《易》进行象数化改造,往上嫁接“象数新叶”:孟喜把卦象绑上二十四节气,“复卦”配冬至“一阳生”,“大壮卦”配春分“阳气盛”——农民看卦知农时,官吏按卦定历法,人跟“农耕环境”的互动顺了(适配);而“历法要准”的环境压力,又让这“象数叶”长得更细:京房加进天干地支、五行生克,连“坎卦属水”能预判洪涝都想到了,《易》也从“精神书”变成了“治世手册”(成长)。 甚至医学、音律都缠着这新叶:中医借“卦象配五脏”(乾属金对应肺)发展“五运六气”,人能更好应对“瘟疫频发”的环境(适配);乐工用“八卦配五音”定调式,人有了“顺天道”的礼乐(适配)——《易》的叶子越多,人跟环境的互动越稳;人跟环境的互动越稳,给《易》的养分越足。

2. 宋明:心性困境开“义理新花”

宋明的环境,是“内心怎么安”的考题:佛学东渐,士人觉得“儒家心学不够深”,像丢了精神家,得找个“能对标佛学、又扎本土”的法子。于是,人捧着《易》的枝桠,往里扎“义理新花”:程颐说“一阴一阳之谓道”就是“天理流行”,读《易》要“穷理尽性”——不是《易》“要讲天理”,是人借《易》给“内心找规矩”;朱熹把“格物致知”跟读《易》绑一起,说“格透易理,就懂天理”,人跟“心性迷茫”的环境互动稳了(适配),《易》也长出“心性修养”的新花(成长)。王阳明更直接,说“心即理”,读《易》不用向外找,“复卦”是“回归本心”,“艮卦”是“心止于至善”——普通人在困境里能借“艮卦”稳心态,在迷茫时能凭“复卦”找初心(适配);而“内心要安”的环境压力,又让这“义理花”开得更艳:连百姓都能懂“修心就是修易”,《易》也从“士人专利”变成了“全民精神小棉袄”(成长)。

3. 近现代:文明冲击结“创新之果”

近现代的环境,是“怎么不亡国、怎么融现代”的考题:西方船坚炮利,人慌了,得从传统里找“变革的底气”。于是,人扛着《易》的树干,往外结“创新之果”:康有为说“《易》就是变易”,用“穷则变”论证变法必须;梁启超把“自强不息”说成“民族精神核心”,用它喊“救亡图存”——人借《易》给“向西方学”找了个“不丢根”的理由(适配),《易》也从“传统书”变成了“变法武器”(成长)。

到了当代,人又带着《易》答“现代题”:企业用“阴阳平衡”搞“刚性制度+柔性文化”(华为《基本法》配“奋斗者为本”),应对“管理难”的环境(适配);生态用“天人合一”搞“绿水青山”,应对“污染重”的环境(适配);甚至钱学森研究《易》的“整体观”,给系统科学找灵感(适配)——每答对一道题,《易》就结一颗“现代果”;每结一颗果,人跟时代环境的互动就更顺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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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共生闭环:《易》-人-环境,谁也离不了谁

回头看这千年,《易》的成长从不是“一条线往上长”,是“《易》-人-环境”绕成的“闭环”:

环境是“出题人”,题要“人”接,接不住,题就白出;

人是“解题人”,得拉着“《易》”一起解,没《易》,解题缺个“本土工具”;

《易》是“解题的中介”,得靠“人-环境的互动”喂养,没人解、没环境逼,它就是堆死文字。

西周因“治世需求”整理古经,古经帮周人定了秩序,秩序稳了,人又有了“探精神”的需求,推着《易》的思想向《易传》演进;《易传》帮人安了心,人又带着它应对汉唐治世、宋明心性、近现代冲击——就像“齿轮扣齿轮”:环境的齿轮转一下,人的齿轮跟着转,人的齿轮转一下,《易》的齿轮跟着转,《易》的齿轮转一下,又帮环境的齿轮转得更顺。

连中国人的生活里都缠着这闭环:春节“辞旧迎新”,是借《易》的“变易”应对“岁末年初”的环境节点;中秋“团圆和谐”,是借《易》的“中和”化解“家人分散”的人际压力;甚至遇事说“顺其自然”,都是借《易》的“阴阳”跟环境“和解”——《易》的基因,早跟“人-环境”的互动绑在了一起,拆都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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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我们都是“共生的参与者”

《易》之成长史诗,没到“终局”,这是因为“《易》-人-环境”的缠动还在继续——人工智能来了,环境又出“怎么跟AI相处”的新题;全球化深了,环境又出“怎么文明互鉴”的新题;我们这代人,不是“给树浇水”的旁观者,是扎进这缠动里的参与者:带着“AI伦理”的题,拉着《易》找“阴阳平衡”的解法;带着“文明冲突”的题,拉着《易》找“和而不同”的答案;解法找着了,《易》就长出“科技枝、世界花”,我们跟环境的互动也更稳一截。

这就是《易》成长史诗的终极秘密:它不是“活了千年的经典”,是“跟人、跟环境一起活了千年的共生体”——人在,环境在,《易》的成长就不会停;《易》的成长不停,人跟环境的共生,就永远有“本土的智慧底气”。毕竟,《易》的最后一卦是“未济”——不是“没写完”,是在说:“《易》-人-环境,还要一起往下长。”(文/党双忍)图片

注:从文化基因视野看中华经典,每一部经典都是有生命力的,因而也有一部生命史诗。每一部有生命力的经典,都带着时代的气息,与时代同呼吸。2025年9月30日于磨香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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