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秦腔源头的同州梆子,早期也称东路梆子,古有“同剧”之称,诞生于陕西关中东部的大荔县(古称同州)及其周边地区。因为历史悠久,影响深远,被奉为梆子腔鼻祖。它的伴奏乐器采用枣木梆子击节,因而得名“同州梆子”。作为传统剧种,同州梆子不仅在历史长河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在现代社会中也再度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一古老而富有魅力的戏曲形式,其历史渊源可追溯明中叶时期至清乾隆年间。当时,卓越的表演艺术家魏长生在大荔潜心学艺,对化妆、表演以及声腔等方面进行了创新与提升。他表演的《滚楼》轰动京师,万人空巷,蔚为风尚。《大荔县戏曲志》中记载到:“清乾隆年间,曾在大荔学艺的著名‘同州梆子’表演艺术家魏长生,在化妆、表演、声腔方面对‘同州梆子’进行了改进与提高,1774年到1780年,他三次赴京演出……”
明清时期同州梆子步入鼎盛阶段,不仅在宫廷与民间广泛流传,更对全国各地梆子戏的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它的唱腔、音乐、表演形式等都被广泛借鉴和吸收。例如,河北梆子、山东梆子、河南梆子等剧种,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同州梆子的影响。与此同时,同州梆子的表演艺术和剧目也为其他梆子戏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和灵感,推动了中国戏曲文化的繁荣与发展。
从明清时期声起北方,同州梆子在华夏大地且行且歌直到今天,已走过四五百年波澜壮阔的历程。尽管同州梆子拥有诸多非凡的历史渊源和令人惊叹的特质,但在旧社会备受时局动荡战乱影响,它和所有戏曲一样,只能蜷缩一隅,被束之高阁,新中国成立前它已绝迹舞台近半个世纪之久。
作为一种古老而珍贵的剧种,同州梆子不仅是秦东古同州人民的心之所向,也是西北地域共同的文化记忆与追思,这些对探寻和研究秦腔的发展脉络具有深远的历史与文化意义。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同州梆子是在劳动人民群众中经过长期的考验而发展丰富起来的,深受广大劳动人民的热爱。新中国成立后,秉持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方针,陕西省积极着手恢复地方戏曲,同州梆子也借此机会得以重生。
近年来,同州梆子的传承和保护工作取得了一些进展。大荔县在深入挖掘、全面保护和传承优秀传统戏曲的基础上,积极探索传统戏曲与现代文化的契合点,努力让戏曲在新时代焕发新的活力与光彩。2008年6月7日,同州梆子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国家级同州梆子传承人何满堂曾详细介绍了这一古老剧种。同州梆子,被认为是秦腔的肇始之源,著名戏剧理论家罗明(陕西)曾论述的“南昆、北弋、东柳、西梆”的“西梆”即指同州梆子,在舞台呈现和表演程式上,它与现代诸戏曲基本同化,其主要区别在于声腔和主弦乐器伴奏的不同。“唱腔过门短促而富有变化,具有‘直起直落又复婉转’的独特韵味”。
同州梆子的唱腔属于板式变化体,它分为欢音和苦音,演唱时主要以本嗓为主。其基本板式包括原板、慢板、二导板、流水板、垫板、滚板、彩腔及杂曲(即曲牌体)等多种形式,并且拥有丰富的彩腔。在演唱过程中,艺人尤其擅长运用“咹”字拖腔,这为唱腔增添了独特的韵味。
欢音和苦音的运用根据剧情、唱词及人物性格的不同而变化,使得“本嗓吐字,正腔滑音,高亢激越,直起直落”的同州梆子听起来更加慷慨激昂、韵味悠长,刚劲有力的古秦风更显“繁音激楚”的美感。
同州梆子的伴奏乐器以硬弦(二股弦)和枣木梆子为主。枣木梆子则通过敲击发出“桄、桄”的声响,故而又有着“桄桄乱弹”或“梆子”的别称。同州梆子的乐队分为文场和武场。文场乐器包括二股弦、琥珀(月琴)、板胡、二胡、唢呐、三弦、琵琶、笛子、管子、海笛和笙等,主要用于演奏旋律与和声;武场则由牙子、堂鼓、梆子、手锣、云锣、大锣、铙钹和铰子等打击乐器组成,负责节奏与气氛的营造。
何满堂还提到,同州梆子在使用锣鼓方面独具特色,有用于催观众进场的开场锣鼓,为演员“走架子”和“开打”设计的动作锣鼓,以及与唢呐曲牌相关的牌子锣鼓等。这些锣鼓节奏分明,功能多样,极大地丰富了戏剧的表现力,让观众在视听享受中更深刻地感受到同州梆子的独特魅力。
同州梆子拥有极为丰富的传统剧目,数量多达一千余本。其中,虽有部分剧目随着岁月流逝而失传,但仍有两百余本得以抄存。这些留存下来的剧目,多以历史戏为主,文武兼备,涵盖了《黄逼宫》《破宁国》《反五关》等经典之作,这些剧目无不展现出同州梆子深厚的艺术底蕴。
近年来,大荔县剧团演艺有限公司积极复排和创编了多部经典剧目,其中包括同州梆子《三娘教子》《银镯鉴》《黄河岸边枣花香》《丰图义仓》《断桥》以及大荔碗碗腔《芙蓉出水》《借水》《赠钗》等,共计30余部。
《银镯鉴》剧照
其中,同州梆子传统剧目《银镯鉴》参与了由中宣部和文旅部共同举办的全国梆子声腔优秀剧目展演,并在梅兰芳大剧院进行演出,引起戏曲界的广泛关注和高度赞誉;现代同州梆子剧目《黄河岸边枣花香》被列为渭南市扶贫产业的代表性剧目,荣获陕西省艺术节的“文华剧目奖”“文华作曲奖”以及“文华表演奖”,同时也在石家庄参与了全国梆子声腔优秀剧目展演。
现代戏《黄河岸边枣花香》剧照
同州梆子大型历史清廉剧《丰图义仓》荣耀入选陕西省重大文化精品扶持项目,并成功跻身第十届陕西省艺术节文华奖参演剧目之列。此外,非遗代表性剧目《断桥相会》《三娘教子》《渭水河》《赠钗》在全国“戏曲百戏(昆山)盛典”、第九届及第十届中国秦腔艺术节上大放异彩,多次在陕西卫视“秦之声”“国风秦韵”栏目中录制播出,还参与了多项非遗展演活动。这些成就不仅彰显了同州梆子的独特魅力,也充分展示了其在传统文化传承中的重要地位。
大型历史清廉剧《丰图义仓》剧照
尽管是传统戏剧形式,同州梆子仍旧在现代社会中依然保持着强大的生命力,其独特的唱腔、表演风格和深厚的文化内涵,使其在众多现代娱乐方式中脱颖而出。同州梆子的现代演出活动极为频繁,不仅在乡村进行巡演,覆盖广泛地区,还多次在城市剧院亮相,吸引大量观众前来观看。
“忽听一声梆子响,从此为戏痴与狂”。传统戏剧的魅力,如同穿越时空的呼唤,让观众沉醉其中,热情不减。梆子戏的旋律响起,每场演出座无虚席。在宁静的乡村,梆子戏的演出更是当地的一项“盛典”。村民们扶老携幼,欢聚一堂,共同享受这一难得的文化盛宴,整个世界都沉浸于戏曲的悠扬声中。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梆子声骤然响起,器乐的旋律悠扬传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大幕在期待中徐徐拉开,演员们翩然上台,水袖舞动,唱腔高亢而圆润。绿荫葱茏,暖风轻拂,恰到好处地为同州梆子的慷慨激昂做映衬,时而细腻入微,时而直抵心田。
近年来,大荔县剧团每年举办不少于50场次的演出,同时积极辅导和培训民间同州梆子及大荔碗碗腔社团,累计培训人数达200人次,开设专业课程20余次,并参与不少于20次的非遗交流活动。通过系统化的戏曲辅导与精心组织的演出,这些民间社团的艺术水准得到了显著提升。
此外,剧团每月定期免费向公众开放传习所,并利用每周六的“周周有戏”活动为社团提供展示平台,不断拓展传播范围,实现参与一人、提高一人、普及一人的目标,确保每个人都能有所收获。这不仅丰富了群众的文艺生活,也促进了民间社团的繁荣发展。目前,大荔县剧团拥有1名国家级传承人、2名省级传承人、5名市级传承人和32名县级传承人。
作为一种珍贵的戏曲艺术形式,同州梆子的传承之路任重而道远。国家级同州梆子代表性项目传承人、国家一级作曲何满堂深有感触地说道:“文化的传承必须根植于生活,要与人们的日常生活紧密相连,融入生活,让它展现出鲜明的时代感和宝贵的时代价值。同州梆子正是在这条充满探索与实践的道路上不断前行,力求在现代生活中找到独属自己的位置。通过不断的创新与适应,同州梆子不仅保留了传统的精髓,还为自身注入了新时代的活力,展现出令人惊叹的生命力。”
在剧目创作领域,何满堂以主创人的身份积极探索,守正创新。他在创作中以同州梆子的音乐传统为根基,巧妙融合其他音乐元素,开创出更为丰富且现代化的音乐风格。在具体实践中,何满堂将音高设定为G调和D调两种调式,最大限度地发挥演奏乐器的声响张力,在音乐设计和唱腔设计上大胆突破常规。
何满堂充分发挥同州梆子唱腔的特点,在声腔结构上大胆创新“同腔不同调,同调不同腔”的理念,使得男声唱腔恢宏有力、声音自如,女声唱腔细腻婉转、穿透明亮。这种独特的风格突破了梆子声腔男、女声腔“同腔同调”的局限,为梆子诸剧种的现代化发展提供了宝贵的探索和尝试,开创了新的艺术境界。
国家级同州梆子传承人何满堂(左一)指导演员表演
正是由于一代又一代艺术追求者不懈的坚持与热忱,才使得传统文化不再仅仅是尘封的历史记忆,而是生动地活跃于当下。它不单单是一种艺术形态,更是跨越时空的纽带,在时代的演进中,持续传承着文化的血脉,使之生生不息。(文/贺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