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12年 北大才子广州“再执屠刀”
“北大才子”、“猪肉倌”、“屠夫学校校长”、“公务员”……这些标签,17年来在陆步轩身上流转。9月19日,陆步轩现身广州肉菜市场猪肉档口,刚辞去国家公职的他重执“屠刀”:“过去卖猪肉仅为生存,但这次是主动选择。”
身穿着整洁的格子衬衫、戴着厚镜片眼镜、脚穿皮鞋……看起来还有一股书生气质的陆步轩当天在档口随手拿起一块猪肉,麻利地把肉切成一片片。手起刀落间,显得非常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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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商报:“北大屠夫”陆步轩辞去公职重新做回“猪肉佬”
■专访人物:
陆步轩,1966年出生于西安长安,1985年以长安文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这个北大毕业后在长安街头卖肉谋生的才子,2003年7月26日经报道之后,几乎家喻户晓,掀起了一场关于人才话题的大讨论。
随后,陆步轩被安排进了西安市长安区档案局从事地方志工作。到区志办上班之后,他就把肉摊交给妻子打理,又于2010年给了弟弟,自己一头扎进了写书编书的工作中,甚至经常加班加点也毫无怨言。
■专访背景:
时隔12年,陆步轩在自己50岁知天命的时候,又爆出惊人举动。9月19日,他对外宣称“辞去公职继续卖肉”,不过这次他把肉摊弄大了,和合伙人北大校友陈生一起赶互联网大潮,在网上卖猪肉。
近日,记者专访了陆步轩。他说:“卖猪肉10年赚了200万,当公务员12年分文不剩。看来,公务员还是没有卖猪肉实惠。我是单位里比较异类的人。现在,我这个异类的人,又异类了一把,把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公职给辞了,要重操旧业当‘猪肉佬’。过去我是匠,卖猪肉的匠人,现在我想成为家,一个猪肉方面的专家。”
谈辞职原因
网传“兼职”被调查决定辞职跟校友一起卖猪肉
记者:你现在辞职,经过了多长时间的考虑?
陆步轩:实际上,从我萌生辞职的想法到正式离职,也就3个月时间。递交辞呈是今年8月1日,现在已经获得区人社局批准。
2008年5月,我结识了北大校友陈生,他是一家食品公司的董事长。他在养猪卖肉,我对这个行业比较熟悉,业余时间就帮帮他。2009年创办广州屠夫学校时,没有教材,我就担负起编写教材的任务,至于兼任该校名誉校长之职完全是挂个名,利用我的影响力便于招生。
今年5月初,我应陈生邀请,利用双休日赴广州参加他的公司的活动,某网以“北大屠夫能生意与公务员兼顾吗”为题予以质疑,并指责区政府不作为,被国内多家网站转发,造成不良影响。于是,区政府就派人调查我在企业兼职的情况。
我与陈生是校友兼朋友,朋友之间,帮帮忙很正常,他提出过给报酬,为避嫌我没接受,也没持有公司的股份,所谓的兼职完全是无稽之谈。调查倒是没什么事——本来就没有的事,肯定不会查出什么。陈生得知此事后,鼓动我辞职,跟他一起卖猪肉。鉴于公司业务拓展很快,为了不再给区政府及领导添麻烦,更是为了做成一点事,我慎重考虑后,决定辞职。
记者:决定辞职,都征求过哪些人的意见?
陆步轩:决定之后,我征询亲朋的意见,他们众说纷纭,当然主要意见还是求稳,走一处不如守一处,况且公务员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档案局及区志办的领导也挽留,劝我再坚持三年,工龄达到30年,办理提前退休手续,什么都不耽误。我权衡再三,既然去意已决,又何苦在意太多,蹉跎时日,徒增华发。征询老父的意见时,他倒挺开明,只是担心我走远了,怕他离世时我不在身边,毕竟他已经84岁了。我对父亲说,“不用担心,现在交通方便,万一有事,几个小时就能赶回来。”
谈担任公职
当时想当公务员是一种情怀但公职收入低难以维持生计
记者:此前的公职身份是什么?
陆步轩:事业编制,参照公务员管理。
记者:当初你开肉店能挣不少钱,但你却想要一份公职。愿望实现了,13年后为何又不想要这份公职了?
陆步轩:不是13年,应该是12周年。那时候,想当公务员应该说是一种情怀。上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国家统招统分,而且是名校,应该有不错的归宿;但我运气不佳,以致沦落到街头卖猪肉。公职比肉摊的社会地位高,收入稳定,而且受人尊重。
可是,真正上班之后,我的工资开始只有1000元,年收入万把元,这与我开肉店的收入相差甚远。2010年之后,肉店交给别人经营,没有了肉店的收入,仅靠一个人的工资维持一家的生计还是有些困难。情怀实现了,但作为一个基层公职人员,收入低,工作辛苦,12年只休过三次公休假,忙的时候,周六周日都得加班。区志办虽然也算文化部门,但基层工作琐碎,整天陷在文字工作里,枯燥乏味,缺少提升,在学术上也不会有什么造诣。
2010年,我为屠夫学校编写教材,压根儿找不着参考资料,几乎全凭自己依照经验摸索、调查、探究。撰写过程中,我逐渐认识到自己的优势。一般专家教授多从生猪的养殖、繁育、防疫上阐释,可能是“君子远庖厨”的原因,对猪肉销售环节的关注度不够,更谈不上实践经验;而杀猪卖肉的,实践经验丰富,但缺少探究、分析、总结、表述的能力。我综合二者长处,操刀卖肉十余年,接触过的猪成千上万,实践经验可谓丰富;受过几年高等教育,文字表述不会太差;又是个一根筋的人,遇事喜欢较真,再假以时日钻研探究,有可能成为猪肉营销方面的专家。
谈未来发展
钱已不是很重要关键是要做成一件事混日子是不行的
记者:你认可“北大猪肉佬”这个称呼么?
陆步轩:当然认可啦!我算是跟北大碰上瓷了,可谓“一次碰瓷,终身受益。”
记者:你觉得自己身价多少?
陆步轩:(笑)我哪能谈上什么身价呢!前景是看好的。
记者:2013年你回母校演讲时,说自己卖肉给北大丢脸了,现在你还这么认为么?
陆步轩:北大作为中国重要的学府,是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的,是出科学家、文学家、哲学家、企业家的地方,而我却是个卖猪肉的,的确给北大丢脸了。现在,我已过知天命之年,要想成为其他方面的专家是绝无可能的。所以要利用自己的优势,希望有朝一日真正成为猪肉方面的专家,也就无憾了。
记者:你现在已经算是成功人士了,对当代大学生就业有什么寄语?
陆步轩:我离成功还差得远着呢!是徒有虚名。其实,到了我这个年龄,钱已不是很重要了,关键是要做成一件事,给后人留下来,混日子是不行的。至于给大学生的寄语,现在我还没资格,等以后吧!
记者:现在走辞职这一步,你觉得社会舆论会怎样评价你?
陆步轩:社会进入多元化时代,评价当然是多元的。人们站在不同的角度,会得出不同的结论,有支持也有反对,有批评也有表扬,这我能理解,也不在乎。
我在原单位继续干下去,一眼可以看清10年、20年以后的情况,不会太差,也不会太好,缺少奋斗的动力,实在没啥意思。过去我是匠,卖猪肉的匠人,现在我想成为家,一个猪肉方面的专家。万一不成功也不后悔,毕竟奋斗过,将来也不留遗憾。我信奉“不求卓越,但求不悔”这句话。
已过五旬的陆步轩曾以陕西省长安县文科“状元”的成绩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因当初工作的柴油机械配件厂倒闭,面临无资金、经验和人脉资源的他,在经历做小生意、打麻将博取生活费、做装修、在歌舞厅任职等人生变迁后,选择成为“猪肉倌”。
“听说猪肉当天就可以卖完,不会造成积压。为了生存,我选择卖猪肉。”陆步轩称,“猪肉倌”是个易学难精的行业,一开始刀工不好,把肉和骨头切得乱七八糟,“像被狗咬似的。”
两年后,陆步轩总结“猪肉倌”生涯,重新选择场地卖猪肉,渐渐扭亏为盈,从一开始每天卖两头猪,变日售十多头猪。28平方米的猪肉档口,聘请5位员工帮忙。因为一次“切猪肉机器”的广告,让陆步轩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
“北大才子沦落街头卖肉”、“浪费人才”、“给北大抹黑”……陆步轩卖猪肉一事引起社会哗然。2004年,虽然“猪肉事业”为陆步轩带来200万(人民币,下同)的收益,但北大出身的他希望过上受人尊敬的生活,在当地安排下,他选择月薪仅1000元的文化部门。
成为陕西一档案馆地方志编纂人员的陆步轩,12年来,为当地记载社会、政治和经济等方面情况,他每年都有30万字的写作任务。如今,陆步轩选择离开这份“受人尊敬”的工作:“本来想努力做出学问,但逐渐发现这项工作事情非常繁杂,而且局限于‘改稿子’,没有理论提高的空间。”
“过去卖猪肉是被动的,但这次是自动选择。”陆步轩称,51岁选择转换职业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过程,但自身在猪肉行业有多年的积累,具备优势。“基层公务员值得尊重,但不值得我留恋。现在重新成为‘猪肉倌’,我很自豪。”
陆步轩此次重回“猪肉事业”,主要承担研究工作。他称,专家们在销售等具体操作领域,研究不深;一般屠夫缺乏语言表述和总结的能力。他认为可以把这两方面结合起来,重点研究猪肉的质量监控和防疫体系。未来将常驻广州,在电商方面开拓市场渠道。
陆步轩和另外一名北大校友合作开设的内地首家“杀猪培训学校”,目前已经培育近万名“职业屠夫”,绝大部分进入猪肉公司工作。
2013年,陆步轩回北大演讲时曾说自己给母校抹了黑。事隔3年,陆步轩认为这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如果有朝一日,我能成为猪肉方面专家,完成当一个‘家’梦想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丢脸。”